日记12：罗大里的“错误”游戏

我很喜欢意大利的儿童文学作家罗大里（Gianni Rodari，1920~1980），这个名字对许多中国读者来说，应该不陌生。[话说，“罗大里”这个翻译，和邓南遮（Gabriele d’Annunzio）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非常中国化的译名，亲切又易于传播。]作为国际安徒生奖的获得者，他的《假话国历险记》《洋葱头历险记》《电话里的童话》等等早年就被译介到中国。我记得多年前订的《儿童文学》杂志里也有推荐过他。

罗大里给孩子写童话童诗，也关注社会，关注儿童教育，是一位非常入世的作家。他的儿童文学作品批判社会，同时又充满了乐观幽默的特质。他很喜欢玩文字游戏，后来写了一本《幻想的文法（Grammatica di fantasia）》，告诉孩子们如何创造故事。在这本书里，他把“从错误中学习（Sbagliando s’impara）”改成“错误中创造”（Sbagliando s’inventa），还特地写了一本《错误之书（Il libro degli errori）》。

《幻想的文法》里探索意大利语的无限可能，讲文字游戏，讲词汇“错误”，字词成为引子，如掷石水中，向外泛起圈圈波澜。又讲对寻常语言的“陌生化”，讲他的创作灵感，讲乐观主义。我还没读完，但罗大里实在太有趣了，强烈推荐给你。

正因为罗大里喜欢玩这种文字游戏，他的诗歌感觉好难翻译。但我又觉得，他的诗很适合给意大利语初学者做阅读材料，用词简单，涉及许多词汇、文法知识。比如说著名的《做一张桌子，需要……（Che cosa ci vuole）》，这首诗可以借用来讲“occorrerci”和“metterci”的区别，这恰好是A1的语法难点；同时，诗歌充满了启发性，你可以自己模仿着写下去。还有关于重音的诗歌，关于拼写“错误”的诗歌等，十分适合用作词汇教学的材料。

比如说这首《字母A的重音（L’accento sull’A）》我特别喜欢。在意大利语中，大多数单词的重音都在倒数第二个音节，如果重音落在最后一个音节，则必须标上重音符号。有时候，少了重音符号就会变成了另外的词，比如meta（终点）和metà（一半）。这一首涉及到的单词是libertà-自由。

L’accento sull’A – Gianni Rodari
“O fattorino in bicicletta
dove corri con tanta fretta?”
“Corro a portare una lettera espresso
arrivata proprio adesso”.
“O fattorino, corri diritto,
nell’espresso cosa c’è scritto?”
“C’è scritto: Mamma non stare in pena
se non rientro per cena,
in prigione mi hanno messo
perché sui muri ho scritto col gesso.
Con un pezzetto di gesso in mano
quel che scrivevo era buon italiano,
ho scritto sui muri della città
“Vogliamo pace e libertà”.
Ma di una cosa mi rammento,
che sull’-a- non ho messo l’accento.
Perciò ti prego per favore,
va’ tu a correggere quell’errore,
e un’altra volta, mammina mia,
studierò meglio l’ortografia”.

这是一首反战诗。我水平有限，只能解释一下诗的大意：送信员急急忙忙地骑单车去送信，信是一个孩子写给妈妈的。孩子因在城里的墙面上写下“我们要和平与自由（Vogliamo pace e liberta）”而被抓入监狱。但他发现自己忘了给“自由（libertà）”标上重音，所以写信请妈妈去帮忙改正他的错误，并保证下次一定会好好学习书写，虽然他可能没有“下次”了。这个“错误”意味深长。我喜欢罗大里的理由之一是因为他的入世，而童话童诗这种形式，总是能轻盈地跨越各种屏障。就说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