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1:新美南吉的《蜗牛的悲伤》与莱奥帕尔迪

好久没更新,今天随便写点什么。

这些年,新美南吉的《蜗牛的悲伤》常常在脑海里萦绕。小时读了几本宫泽贤治的书,沉迷其中,因为“北有宫泽贤治,南有新美南吉”这句话而买下后者的书。第一眼看下去,觉得跟宫泽贤治差太远,宫泽贤治的童话十分深邃,像是写给大人;而新美南吉的文字简单、故事单纯,更适合低年级的小朋友;但几年后重读,却愈发喜欢,发觉充满了人情味和人文关怀。如果说宫泽贤治的目光是投向星空的,那么新美南吉则是属于土地的(2020.06.01注:这句应是日本新美南吉的研究者古悦子说的:“宫泽贤治是大气层中的人,而新美南吉是大地上的人”)

《蜗牛的悲哀》故事短小,却充满无尽的悲伤:有一天,蜗牛发现自己的壳里装满了悲哀,于是跑去告诉伙伴们,大家都回答:“我们的壳里也都充满了悲哀啊!”最后,蜗牛决定“忍受”自己的悲伤,再也不唉声叹气了。

我看见有人以“寄居蟹”来比喻人生。新美南吉笔下的蜗牛和寄居蟹是不一样的,于蜗牛来说,壳是身体的一部分,悲哀也是宿命的;对于寄居蟹来说,壳是外来的,承载的是身外之物。蜗牛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悲哀,尽管它们一直跟随着自己。一开始,它急急忙忙地和朋友诉说,而当意识到的悲哀是所有人的宿命时,它选择了沉默。

我一直觉得新美南吉对于这种“悲哀”,没有提出任何一种解决、疏解的办法,仅仅是“再也不说”——沉默,以及“忍受”——与其共存。每每再读,都只觉无尽悲伤。又觉得,这是所有人的宿命。朋友说,因为大家都如此,好像也不算“悲伤”了,因此也没有了诉说的必要。也许这是唯一的安慰。

这种注定的、宿命式的悲伤,也是意大利诗人莱奥帕尔蒂(Giacomo Leopardi)多次在诗歌中表现的主题,莱奥帕尔蒂用的是充满象征性的诗句,而新美南吉以十分简短、童话式的语言讲了出来,没有去渲染这种悲哀却让人隐隐作痛。短短几句,把人生的几个转折写了出来:对于悲哀,先是存在而不自觉,接着发现了它的存在,然后向他人诉说,最后意识到这是每个人的宿命——从“个人”扩展了“众人”,而选择沉默与忍受(无用的交流、不可能的化解)。

另外,我看到网上有的版本把结尾翻译成,蜗牛决定“承受”或是“化解”自己的悲伤,和“忍受”差别太大了。我认为周龙梅、彭懿两人的译本有一定的可靠性,但也期待会日语的朋友帮忙解答。

书:《小狐狸阿权》新美南吉/著,周龙梅、彭懿/译,长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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